畢加索的作品《格爾尼卡》
【無用的慰藉】
本文摘自《現代心靈:一部20世紀思想史,看懂人類思想脈絡如何形塑當今世界,未來又將去向何方》
作者:彼得.沃森(Peter Watson)
譯者:張鳳、楊陽
出版社:商業周刊
畢卡索的《格爾尼卡》
在瓜達拉哈拉戰役(即瑪律羅小說的部分故事背景)結束後一個月,一九三七年四月二十六日, 四十三架德國空軍的亨克爾式轟炸機襲擊了西班牙巴斯克地區的小鎮格爾尼卡(Guernica)。一架接一架的轟炸機在午後的陽光中飛臨小鎮上空,對這個古老而神聖之地毫無防禦的屋頂、教堂以及廣場進行掃射和轟炸。襲擊結束後,格爾尼卡的七千居民中有一千六百人遇害,七○%的城鎮被毀。這是一次令人震驚的暴行。在此之前,巴勃羅‧畢卡索已經接受了西班牙政府的委託,為將在一九三九年舉行的巴黎世界博覽會創作一幅油畫。在接受委託之後,他已經拖延了一段時間。
他憎恨佛朗哥,並且在當年年初創作了一首充滿暴力意象的詩〈佛朗哥的夢想與謊言〉(Dream and Lie of Franco),旨在譏諷佛朗哥,並在詩中將佛朗哥描述為一條可憎的、幾乎不成人形的多毛蛞蝓。經過數月的猶豫之後,格爾尼卡遭受的空襲終於刺激他投入創作。在空襲發生後幾星期內他便拿起了畫筆,憑著心中燃燒的怒火,在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內完成了這幅長二十五英尺、寬十一英尺的巨型油畫。畢卡索生平第一次允許觀眾觀摩他的創作過程。他的伴侶朵拉‧瑪爾(Dora Maar)一直在場,用相機記錄下這幅作品的進展;保羅‧艾呂雅也是這個觀摩小組的成員,他和克利斯蒂安‧澤爾沃斯(Christian Zervos)、安德烈‧瑪律羅、莫里斯‧雷納爾(Maurice Raynal)和讓‧卡蘇(Jean Cassou)一起,看著畢卡索卷起袖子創作,過程中他們時常談到哥雅(Goya),因為哥雅的作品曾記錄了拿破崙戰爭的恐怖。
這幅畫作是畢卡索四十年藝術生涯的集大成之作,充滿深刻的內省和個人感悟,同時具有更加廣闊的意義。它表現了一場黑白噩夢中一同受到驚嚇的女人、公牛和馬。小說家克勞德‧羅伊(Claude Roy)當時還是一名法律系學生,他在巴黎世博會觀賞完《格爾尼卡》後,認為它是「來自另一顆星球的資訊。它蘊含的暴力讓我目瞪口呆,以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焦慮讓我啞口無言」。赫伯特‧里德說:「藝術界很長時間都沒有里程碑了。一個時代必須有一種榮耀感。藝術家必須對他的族人有信念,必須對他出身的文化有信心。這種心態在現代社會中已經絕跡了。即使有所謂的紀念碑,也只會是那些消極意義的紀念碑,也就是幻滅、絕望和毀滅的紀念碑。我們時代最偉大的藝術家也不可能脫離這個窠臼。畢卡索的巨作就是一幅毀滅的紀念碑,是他極高天賦創作出來的憤怒和恐懼的吶喊。」
《格爾尼卡》超越了畢卡索所有的作品。畫面中有瘋狂、尖叫的女人;有在痛苦中嘶鳴、眼球膨脹、痛苦不堪的馬;還有邪惡的公牛。所有的意象都支離破碎,被戰爭和喪親之痛扭曲了容貌。它們全都是黑白的,馬的軀幹上還帶著報紙的痕跡。懷著深深的絕望,畢卡索暗示著即使他的紀念碑也可能並不比一張報紙的壽命更長久。正如羅伯特‧休斯所寫道的,《格爾尼卡》是最後一幅偉大的歷史繪畫。它也是最後一幅重要的政治題材繪畫作品,「意在改變大多數人思考和感受權力的方式」。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時,「戰爭畫家」的作用將因戰爭攝影的出現而遭到淘汰。在戰爭初期,一九四○年的秋天,畢卡索住在被德軍占領的巴黎,納粹調查了他的資產。他們搜查了他在銀行的保險櫃,將那裡存放的他的畫作清點造冊。然後他們搜查了他的公寓。一個軍官在一張桌子上發現了《格爾尼卡》的照片。他檢查了照片,說:「這是你幹的?」
「不,」畢卡索回答說,「是你們幹的。」
《現代心靈:一部20世紀思想史,看懂人類思想脈絡如何形塑當今世界,未來又將去向何方》
豐富多彩、令人目不暇給的20世紀,在思想史大家彼得‧沃森的筆下化為《現代心靈》這部百科全書式巨著。《現代心靈》聚焦於梳理了現代人類境況的觀念脈絡,包含從佛洛伊德到網路興起的全部知識發展歷程,可謂歷史領域的一大壯舉。沃森以綜觀全局的視野、精巧優美的筆法,將人類在20世紀的思想發展娓娓道來,以思想進化論的線索回顧20世紀,從潛意識、量子和基因等學科的基礎性發現,一路推進至網路、蟲洞、人擇原理等人類智慧的結晶。 本書不僅包含哲學、政治學、科學等傳統思想史範疇,更難得將藝術、文學、通識教育、工業設計等具代表性的人類心靈成就蒐羅其中,是堪稱最全面、最經典的一本現代史之作。
圖片來源:
- Picasso’s Guernica: The Strategy Bri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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