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


【翰林官職務好清簡,但升遷也好難】
本文摘自《我要上京當官:明朝一點都不鐵飯碗之公務員人生》
作者:陳一中
出版社:悅知文化

有句揶揄的詩寫道:「一生事業惟公會,半世功名在早朝。」是指翰林官不必處理繁瑣的公務,最重要的事情是與眾臣開會商討公事,或是在早朝中露個臉,也就當之無愧了,只是仍有些翰林官連朝會都懶著出席,傳說李東陽因失朝被皇帝罰運煤碳,所以又補了兩句詩:「更有運灰并運炭,翰林身上不曾饒。」提醒儒臣別得意忘形了。成化二十三年七月十八日是成祖的忌日,憲宗在奉先殿舉辦祭禮,竟有一千餘名官員缺席,憲宗震怒道:「此輩不畏禮法,懶惰朝參,當治以罪,姑從輕處之。三品以上者,運灰五千斤;四品以下者,三千斤;九品以下者,一千五百斤;有病者,仍查驗以聞。」不尊重朝參的罰則竟是品秩愈高的官員罰得愈重,李東陽因失朝被罰運炭磚,可能確有其事。

一般的情況下,朝廷對於翰林官、內閣大學士可說是禮遇備至,據說宣宗特別准許文淵閣中庭空地能開火,讓閣臣烹膳,不必出宮用餐。且翰林官不必參加大型朝會的禮儀預演,官員若在朝堂上言語喧譁、咳嗽吐痰、張望交談,必定遭御史當面糾正並治罪,惟四品以上官員、翰林院學士(學士正五品、侍讀學士與侍講學士從五品)不面糾。入朝時,錦衣衛跟隨在內閣大學士之後,將其他官員區隔於百步之外。到了朝堂,門官高唱:「某老爺到!」待退朝時,百官皆要迴避,就連勛臣、外戚也不例外。每六年一次的京察,對翰林院而言,如同形式一般,內閣大學士向皇帝自陳述過,皇帝則下旨:「學行素優,照
舊供職。」

晚明的官場流行一段話,說翰林官有「三易」:職務清閒容易產生懈怠、官署冷清容易敞開請託、體面尊榮容易養成傲慢。嘉靖年間,孫承恩與徐階先後擔任禮部尚書,兩人對巷而居,孫承恩生平寡交,家中鮮有訪客,而徐階家賓客甚盛,延接不暇,孫家奴僕私下向人說道:「同為尚書,他家車馬盈門。我家相公第中,鬼亦不至,我們在這當差,還有什麼希望?」萬曆中期曾任禮部尚書的馮琦說:「詞林多名譽,廣交游,皆為敗壞官道。」當時的內閣首輔的沈一貫也說:「翰林官,只要房內打了半盹,無咎無譽。」儘管徐階在嘉靖朝末期晉升為內閣首輔,卻晚節不保,沈一貫此言,或許另有所指。崇禎朝的大學士來宗道倒是很享受當翰林官的逍遙,不太過問政事,同僚倪元璐前去議政時,他笑著說:「你何事多言,詞林的傳統不過是香茗罷了。」時人譏笑來宗道只會泡茶,稱其為「清客宰相」。

在翰林院裡面工作,職務清簡,優游自如,便有好事者稱他們為「玉堂仙」或「天生仙」,其餘的進士則喚作「半路修行」。「玉堂」是翰林院的雅稱,加個「仙」字,形容他們不若其他進士職務繁雜,過著快活的神仙日子。但是翰林院也有它的缺點,就是升遷的速度極為緩慢,快者四、五年,慢者八、九年,有些人不堪等待,紛紛轉調其他職位。

正統七年壬戌科的狀元劉儼曾說:「我在翰林院任職,職位清高固然可喜,卻也為升遷之路淹滯而嘆息。就像是皇宮金水河裡頭的魚,雖未必能化成龍,但也不必擔心漁人的陷阱。」所以有句謠諺說:「翰林九年,就熱去寒。」意指士人進了翰林院,宛如入了冷局,編修(正七品)九年升侍講(正六品)、檢討(正七品)九年升修撰(從六品),而直接任職修撰的狀元亦要九年後才升中允(正六品),可能仕宦生涯熬了三十年才當上一個五品官。

當進士皆以翰林院為極選時,天順八年甲申科進士戴珊卻避而不往,他說:「我願意到各部司中實習民政,為朝廷立勛業。」在翰林院何嘗不是為朝立勛,戴珊是不願逐影隨波,抑或另有算計,今人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從同科進士的舉止也可看出一些端倪,前文曾提及天順七年禮部貢院大火,燒死了不少考生,考試也延後舉行,這科庶吉士都迫不及待地想當官,他們向大學士李賢吐露道:「庶吉士的教養雖然按規定為三年,我們卻因為火災的緣故,已耽誤了一年了。」李賢聽完此話,生氣極了,請旨把這些不願進學的庶吉士派各部觀政,身分既變回了觀政進士,仕途也就顛簸多了。

這些例子都說明了翰林院升遷之難,翰林官竟用閨怨的心情形容自己的處境,景泰二年辛未科進士楊守陳選為庶吉士後,在翰林院待了十六年,有人問他為什麼不找個有力人士幫忙呢?他說:「我像個等待丈夫歸來的婦人,都守節三十年了,為什麼老年還要改志呢?」無獨有偶,萬曆年間內閣大學士沈一貫寫了一首趣詩給官場前輩王家屏,詩云:「何勞赤眼望青氈,汝老編兮我老編。司業翩翩君莫羨,也曾陪點七年前。」他自嘲兩人都是與榮祿無緣的老編修,即便升到了國子監司業,卻不是令人稱羨的美官,下次升官還得再等六、七年,如同陪伴家中嫁不掉的老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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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上京當官:明朝一點都不鐵飯碗之公務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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