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中的歌果王后
能生出真正男人的女性
相信喜歡看跟歷史有關的電影的人必定有看過以波希戰爭（Greco-Persian Wars）為背景的《戰狼300／300壯士：斯巴達的逆襲》（300 (2006)）吧？這齣電影講述古希臘三百個斯巴達戰士面對強大的波斯帝國軍隊仍然無畏無懼，展現了他們驍勇善戰、視死如歸的使命感—保家衛國，是戰場上真正的男人。
雖然電影中的劇情把重點放在那三百個斯巴達戰士，但在這齣電影中也有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她便是斯巴達國王列奧尼達一世（Leonidas I）的王后歌果（Gorgo）。記得歌果在電影初段便已展現了與斯巴達男人不遑多讓的強悍氣派，讓我在這裡為大家回顧一下這段劇情。
話說波斯帝國派了使者來到斯巴達，手持著一串戴著王冠的被征服者頭骨，遠渡而來到斯巴達的列奧尼達一世面前。列奧尼達一世警告他，即便他是個傳話使者，也必須為其言行負責。然後就開始了這段對話：
列奧尼達一世：
「現在，你帶來什麼訊息？」
（Now, what message did you bring?）
波斯使者：
「泥土和清水。」
（Earth and water.）
列奧尼達一世冷笑了一聲，然後說：
「你從波斯大老遠跑來要泥土和清水？」
（You rode all the way from Persia for earth and water?）
就在此時，歌果王后加入了雙方對話，跟那個波斯使者說：
「別裝傻扮懵，波斯人，這一招在斯巴達行不通。」
（Do not be coy or stupid, Persian. You can afford neither in Sparta.）
波斯使者聽後似乎有點生氣，接著說：
「是什麼讓這個女人以為能在男人面前說話？」
（What makes this woman think she can speak among men?）
歌果王后不甘示弱，氣勢凌厲地說了以下這句話：
「因為只有斯巴達女人能生出真正的男人。」
（Because only Spartan women give birth to real men.）
因為考慮到戲劇效果，電影有很多地方與史實不符，例如斯巴達人不會赤裸上陣，波斯軍隊也不是有如邪魔外道的征服者。即使這樣，電影還是有很多地方準確地描述了當時的斯巴達社會，例如這段對話中，向波斯王獻上泥土和清水象徵臣服這個做法，在歷史上是真實存在的，不過這不是本文想說的重點。真正的重點是，這段簡單的對話，畫龍點睛地展示了斯巴達女性的地位，也就是本文想告訴大家的事情。一般人可能會想，在斯巴達這個如此崇尚戰士的古希臘城邦，應該是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吧？然而，事實可不是這樣，女性在斯巴達的地位，可是在整個古希臘世界裡中最高的！而有趣的是，這種情況更是因為斯巴達推崇戰士下的直接結果！
有點不解吧？讓我慢慢說。
不輸男人的斯巴達女性
在古希臘，女性一生普遍的天職便是生育、養育和教導孩子，在斯巴達也不例外。一個生於斯巴達的女人，最重要的便是結婚和生育，而她的孩子長大後便會成為保家衛國的戰士。因此，國家為了擁有足夠的戰士，生育很順理成章地被認為是女人最重要的職責。不過，在斯巴達，女性職責卻與其他古希臘城邦有許多迥異之處—她們擁有比其他古希臘城邦的女人更多自由同時也更多責任。
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童年很重要，童年生活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一個人的性格和價值觀。在其他古希臘城市如雅典（Athens）等，男孩和女孩是分開接受教育的。男孩從小得到正規教育，女孩則只得到部份教育，她們絕大部份時間被安排在家裡學習如何持家有道，當個稱職的妻子。這種男女不對等的教育基本上便是整個古希臘的普遍做法，唯獨斯巴達卻不是這樣。
在斯巴達，無論是男孩女孩與否都會一起接受教育和訓練。他們誕生後第一個要接受的嚴格考驗就是「物競天擇」，孱弱和殘缺的嬰兒會被丟在荒野裡自生自滅，無分男女。通過這個考驗後，男女在學習上基本上沒有太大分別，皆以戰鬥為基本學習目標。斯巴達人認為，性別不是什麼值得顧慮之事，最重要的是這些新生斯巴達孩子全都是強壯和健康的。正因為這樣，男女在童年時得到平等對待很容易理解。
雖然男與女所接受的教育有著不同的目標，但學習內容大致上仍非常類近。他們皆需要學習音樂，而男性會被教導和訓練成一流戰士，女性則會持續鍛鍊體格。音樂在斯巴達有很重要的宗教意義，還可讓他們在自我約束和簡樸生活中得到舒緩。
那麼，音樂有什麼宗教意義呢？斯巴達有個非常重要的宗教節日，名叫「競技舞蹈節」（Gymnopaedia）。當天，為數相近的男女會有節奏地熱情起舞，組成合唱團作歌唱和吟詩表演，以敬拜太陽神阿波羅（Apollo），是斯巴達敬拜諸神的一種非常神聖的儀式。女孩在儀式中並非陪襯品，而是能作為主導合唱團的靈魂人物。她們堅負著重要的宗教職務，順利完成後更會得到眾人鼓勵和讚美。
古希臘詩人阿爾克曼（Alcman）就曾這樣形容過帶領合唱團的斯巴達女性：
「她們就像牛群中一匹脫穎而出的結實、啼聲響亮的馬，一個懷飛翔夢想的獲獎者。」
只有最優秀的女人才能生出最優秀的戰士
不只這樣，女性在斯巴達還經常與男性一起進行體育運動。為了活動方便，她們所穿的衣物布料都很少。這種情況在雅典、科林斯（Corinth）和底比斯（Thebes）等城邦來說是件十分羞恥的事，原因在於他們認為異性在結婚前必須分開生活。然而，斯巴達人卻不太認同這種想法。他們把考慮點放在國家層面而非個人層面，認為每個斯巴達人與生俱來便要作好準備、分工合作地維持國家運作。因此，在這前題下，一個人擁有強健體魄才是最重要的事，性別反而不重要。
女性在斯巴達的生活同樣不枯燥乏味。不像其他城邦的年輕女性長期居家，斯巴達女性能夠享受極大自由，甚至可以與外邦者接觸，發展所謂的「兄弟情誼」，性格爽快。電影中歌果王后站在長老會議中間，說了一番激勵人心的說話，希望長老會議同意派出軍隊支援列奧尼達一世。事實上，這種女人站在眾多男人面前公開說話的情況在斯巴達很普遍。除了歌果王后外，不少女性經常出現在許多公開場合裡直言不諱，表現出具智慧而非那些好欺負的柔弱女性。
當然，她們有這種作風絕對因為成長環境影響而成，對斯巴達來說也很理所當然—在一個以戰爭為榮耀的城邦，智勇雙全才是致勝關鍵。女人在斯巴達社會的自主性也十分高。她們能像男人一樣騎馬或駕戰車、在斯巴達活動不受限制。不過，化妝打扮等行為一律被嚴格禁止，因為斯巴達認為女性早就擁有自然美，並不需要這些「賣弄」行為。
女性所以能在斯巴達享有崇高地位，是因為斯巴達人真心相信，只有最優秀的女人，才能誕下最優秀的戰士。
女性享有土地擁有權
除了自由比人多外，斯巴達女性還享有一種權利是其他古希臘秀城邦女性沒有的—就是她們可以當地主！其實，這也是一件很順理成章的事。試想想，男性成年後便長期待在軍隊裡，到了六十歲才能退役。身處軍隊意味著有一定機率戰死沙場，即便幸運地在戰場上生還，要活到六十歲退役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畢竟在古代活到這個年紀可是極度高壽了，基本上就是告訴你：男人一到成年便準備從軍直到死吧！既然這樣，他們就長期不在家中，擁有的土地由誰來打理呢？誰來幫忙趕羊和種植穀物呢？答案當然就是那些不需要上戰場的親屬了—妻子、女兒、姊姊或妹妹。
而且，男性和女性繼承家族遺產的資格是對等的，土地成為女兒嫁妝是常有的事。亞里士多德（Aristotle）甚至曾表示過：「斯巴達三分二的土地都在女人手中。」作為一個外來者，他生活在與斯巴達女性地位截然不同的古希臘城邦，他這句「土地都在女人手中」的話是帶有輕蔑斯巴達人的意思。可是，這種輕蔑卻明顯十分主觀，因為斯巴達女性從小得到的學識，根本就能讓她們完全勝任地主的職責！其實，斯巴達女性能得到如此高教育水平、高度自主性和土地擁有權完全是實際考慮。試想想，如果大部份男人都在戰場上死光了，還能靠誰來維持城邦運作和復興呢？
即便如此，如同其他城邦一樣，雖然女性在斯巴達的地位高很多，但社會對她們的栽培並非只是為了找她們管理土地，女性最重要的職責還是跟其他城邦並無二致，就是結婚和生育。
下一集我們再來談談。
圖片來源：
- Gymnopaedia: Dictionary of Greek and Roman Antiqui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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