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枝散葉的希臘化文明：亞歷山大大帝的崛起之路（二）

高加米拉之戰（十七世紀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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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在腓尼基提爾的血腥屠城

打贏了伊蘇斯之戰後，在前三三二年，亞歷山大繼續向南進軍敘利亞以及地中海東岸的腓尼基（Phoenicia）。在腓尼基的提爾（Tyre），四萬居民得聞訊希臘聯軍逼近，女人跟小孩紛紛棄城逃到他們在北非的殖民地迦太基（Carthage），而選擇留下的人則逃到海上一座距岸邊一公里的島上。這座島地勢險要，守軍欲以逸待勞，似乎是在打賭亞歷山大會因為此島難以攻陷而放他們一馬。但他們錯了，亞歷山大要征服的地方，沒有人可以逃得出他的決心。最終，提爾人將為此付上血的代價。

為了使馬其頓的攻城器械可以到達小島，亞歷山大的軍隊展現出極其強大的攻城能力。他命令希臘工程兵從岸邊建造一條堤道直延伸到海中心的島上，並建造兩座五十米高的攻城塔。塔上裝有扭力弩砲、投石機等重型武器，能夠射出沉重石彈擊打石砌城牆。提爾人曾經嘗試利用裝有易燃物的小船將攻城塔以及攻城武器燒毀，這樣的戰術雖然拖延了敵軍攻城進度，但阻止不了城市最後的殞落。

當圍城七個月後，提爾終被攻陷，亞歷山大的烈怒一次過傾倒在他的敵人身上。拼死反抗的提爾人下場令人慘不忍睹：除了逃進神殿的少數人獲得特赦之外，有八千人被屠殺，二千人在沙灘上被釘死於十字架、三萬人被賣為奴隸。波斯帝國亦都因此失去它最後一個主要的海軍基地，標誌波斯海軍優勢正式壽終正寢。

一座偉大城市的建立：以亞歷山大大帝命名的埃及亞歷山卓

攻陷提爾後，大部分東地中海的城市都向亞歷山大敞開了大門，除了加沙（Gaza）之外。亞歷山大攻陷加沙後，他對反抗者的處理手法跟在提爾如出一轍，就是格殺勿論。加沙陷落後，希臘軍隊進入埃及。在埃及，他們並無遇到抵抗，埃及人充當「帶路黨」角色，把亞歷山大以及他的軍隊視作解放者。當亞歷山大來到錫瓦綠洲（Siwa Oasis）後，埃及祭司將他視作古埃及主神阿蒙（Amun）之子，而在前三三二年十一月十四日，他在埃及古都孟菲斯（Memphis，今開羅以南約二十四公里） 獲尊為國王，讓他正式成為了埃及法老。

同年，在埃及尼羅河三角州出海口，亞歷山大建立了一座以他命名的城市：亞歷山卓（Alexandria）。此後，亞歷山大將建立七十座以他名字為名的城市。在後來托勒密王朝（Ptolemaic dynasty）統治的亞歷山卓，希臘工程師清理了港口淤積的泥沙，令港口可以通行，並且建造了一個史上罕見的超級工程：一條長一千二百多米、闊二百米，名叫海波塔斯塔堤翁（Heptastadion）的堤道，將法老島（Pharos）和陸地連成一體。完成對埃及的征服後，亞歷山大和他的軍隊離開埃及並回到黎凡特（Levant），準備入侵波斯位於美索不達米亞（Mesopotamia）的領土。

高加米拉之戰：戰前部署

將埃及降服於腳下之後，亞歷山大轉向東北面的美索不達米亞，逐漸深入波斯領土核心範圍，他和大流士之間再次在戰場上相遇並一決高下此時已成定局。但即使如此，波斯國王大流士三世（Darius III）仍未放棄以外交手段阻止對方前進，他一共三次去信亞歷山大議和。

第一次，他要求對方撤出亞細亞（Asia）並釋放戰俘，亞歷山大拒絕；第二次，大流士願意割讓紅河（今土耳其中部克澤爾河，即Kızılırmak River）以西領土並將其中一位女兒嫁給他，亦被拒絕；第三次，大流士提出割讓幼發拉底河（Euphrates）以西領土並提供三萬塔蘭白銀（約九百三十公噸，現值約八億美元）作為戰俘贖金，並願意與他共治波斯帝國，這個請求同樣被亞歷山大拒絕。當一切外交手段用盡後，大流士知道戰爭無可避免，於是在巴比倫重新集結了一支大軍，準備跟亞歷山大作最後的正面交鋒。

深知道此次戰役將決定波斯帝國命運甚至存亡，大流士集結的大軍人數相當龐大，根據羅馬史學家阿里安（Arrian）記載，波斯動員的軍隊有騎兵四萬、步兵一百萬。雖然現代史學家認為這個數字經過大幅「發水」，但估算波斯仍有能力動員超過十萬人的大軍。除了人數龐大的軍隊外，波斯還出動二百輛輪軸上裝有鐮刀的「鐮刀戰車」（Scythed chariots）、斯基泰（Scythians）騎兵以及十五隻戰象。而希臘方面則有約有四萬步兵以及七千騎兵的總兵力。

亞歷山大的軍隊越過幼發拉底河後，並無採取向東南方直取巴比倫的行軍路線，而是採用偏北的路線以避開美索不達米亞南部的酷熱，亦方便軍隊補給。大流士曾派出先頭部隊企圖阻止敵軍越過底格里斯河（Tigris），但卻無功而還。越過底格里斯河後，亞歷山大沿著河的東岸一直向南進軍。

歷史記載希臘軍隊過河後的那夜，當地發生了一次月蝕。經天文計算追溯後，現代歷史學家得出高加米拉之戰（Battle of Gaugamela）的確切日期：前三三一年十月一日。在進軍途中，希臘軍遭遇波斯騎兵，這批騎兵在希臘軍隊的攻擊下大部分逃之夭夭，而被俘的波斯士兵則向亞歷山大供出情報：大流士所率領的波斯主力正在附近的高加米拉（Gaugamela）紮營，等待希臘軍隊的到來。

前三三一年十月一日：決定波斯帝國命運的關鍵決戰

關於高加米拉戰場的確實地點，目前史學界普遍認為是在今日伊拉克庫爾德斯坦（Iraqi Kurdistan）境內，其首府埃爾比勒（Erbil）附近的哥梅爾土丘（Tel Gomel）。大流士吸取了伊蘇斯之戰波斯軍隊因地型狹窄而無法發揮兵力優勢的教訓後，今次選擇了的高加米拉是一片開闊平坦的土地，這樣的地型亦很適合鐮刀戰車衝鋒。戰爭開局之時，亞歷山大命令步兵以斜形陣向波斯軍隊中央移動，自己則率領騎兵和隱藏在騎兵後方的輕裝部隊向右移動。波斯騎兵則向左延伸，以圖包抄希臘軍隊右翼，但希臘方面卻成功抵擋了這次攻擊。與之同時，大流士命令鐮刀戰車向前衝鋒。

希臘的標槍兵摧毀了部分衝上前的戰車，而餘下的戰車接近時，希臘步兵故意讓開缺口成Ｅ字形，任由戰車進入。然而，這其實是希臘人所設的陷阱，當誘敵深入後，步兵將缺口合隴並以長矛摧毀被引誘深入的波斯戰車。此後，越來越多的波斯部隊增援波斯軍隊左翼，並在大流士所在的中央部分造成一個缺口。亞歷山大看準機會，率伙伴騎兵向中央處突擊，隱藏在後方的輕裝部隊則阻止波斯軍隊返回增援，波斯部隊相繼被突破，甚至到一個程度亞歷山大能用肉眼看到敵人大流士三世，並向他投出一支標槍，不過並無命中目標。大流士見勢色不對，急忙上馬逃走。而部署在大流士附近的波斯精銳部隊見總司令離棄軍隊逃跑，軍心士氣紛紛崩潰。

雖然如此，未得知大流士逃去的波斯軍隊右翼獲得大批增援，希臘軍隊陷入苦戰。在右翼，波斯幾乎打敗希臘軍隊，但亞歷山大得悉希臘軍隊正面對險況的時候，他立刻放棄追擊逃跑的大流士而往回增援，擊退波斯右翼。波斯右翼在指揮官馬扎亞斯（Mazaeus，他是波斯帝國的巴比倫總督）號令下往後撤退，卻因陣型潰散而蒙受慘重損失。根據阿里安所載，波斯軍隊被俘加上陣亡達三十萬人，其他古典時代歷史學家則估計數萬人傷亡；與之相反，古代文獻記載希臘步兵傷亡僅數百人，騎兵傷亡一千人左右。由此可見，這場戰役是馬其頓和希臘聯軍的決定性勝利，波斯帝國自此失去半壁江山予希臘人。

大流士三世預計希臘軍隊會向南進入巴比倫，因此他往伊朗高原大後方的埃克巴坦那（Ecbatana）撤離，並企圖再次組織反擊。但是他不會有機會這樣做，因為他很快就被部將貝蘇斯（Bessus）刺殺。據說亞歷山大得知事件後感到非常惋惜，因為他未能親自在戰場上解決大流士三世，導致亞歷山大失去作為勝利者的榮耀。此後，他將深入伊朗高原獵殺貝蘇斯，為大流士三世報仇。

波斯之門戰役：波斯帝國的背水一戰

贏得高加米拉之戰的勝利之後，亞歷山大首先經巴比倫前往波斯其中一座最重要的城市－古都蘇沙（Susa）掠奪當地寶藏。前三三○年初，亞歷山大和將領帕曼紐（Parmenion）兵分兩路，亞歷山大帶領大部分的軍隊通過波斯之門（Persian Gate）進攻波斯帝國的首都波斯波利斯（Persepolis），而帕曼紐則沿古老的波斯王室大道（Royal Road）前進。波斯之門是通往波斯波利斯的交通要道，地勢險要，隘口只有數公尺寬，對防守一方相當有利。波斯軍隊預計到希臘軍隊會通過這個隘口，因此在這裡設下埋伏，靜待希臘軍隊上當。波斯之門戰役就要開打（Battle of the Persian Gate）。

這個戰略起初起了效用，希臘軍隊通過波斯之門時，波斯軍隊向敵軍灑下箭雨和石塊，希臘軍隊傷亡慘重，成功阻擋了亞歷山大的攻勢一個月。但後來一位牧羊人向希臘軍隊供出一條經過山路的秘道，可以繞過波斯之門來到波斯軍隊後方。希臘軍隊繞經秘道突然出現在波斯軍隊後方，由於遭到突如其來的襲擊，曾經堅守波斯之門的守軍潰敗，其將領阿里歐巴扎尼斯（Ariobarzanes）戰死。自此，波斯首都波斯波利斯中門大開。城內的波斯人見大勢已去，決定打開城門投降。

波斯首都內金庫所儲存的黃金和白銀，若全部換算成白銀總值達二千五百公噸。由於波斯軍隊迅速潰敗，未來得及撤走國庫裡的寶物，這些巨額資產全部落入亞歷山大手上。根據記載，希臘人動用了三千隻駱駝運送這批財產。亞歷山大一夜之間成為了世上最富有的人，沒有之一。

這場仗是亞歷山大東征戰爭的轉捩點，同時也是他跟波斯之間所打的最後一場重要會戰。得到波斯波利斯的寶藏之後，亞歷山大成為當時世界首富，一下子就擺脫了對希臘同盟財政上的倚賴，並為他接下來浩大而成本高昂的東征戰爭提供了近乎無限的財政資助。

下一集：開枝散葉的希臘化文明：亞歷山大大帝的崛起之路（三）

參考資料：

1. Arrian（2013）Alexander the Great: The Anabasis and the Indica. A new translation by Martin Hammond, Book III, pp. 69-88. Oxford World’s Classic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 Diodorus Siculus（1963）Bibliotheca historica, translated by Loeb Classical Library, Book XVII, Chapter 70-71. Heinema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