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危機


本來一直在掙扎好不好寫一篇關於俄羅斯與烏克蘭潛在衝突的文章,畢竟事情變得很快,可能這個時候寫完,明天就完全不同了。不過跟不少朋友熱烈討論,最後還是忍不住寫了這篇小分析。這篇文章不是專業國際關係分析,只算是經過連日來的討論的一些見解。謝謝安多拉和雅各賓俱樂部提供的資料和分析,他們的Patreon訂閱專頁在文末。

那麼,我們開始了。

烏克蘭在過去幾年,政府軍戰鬥無人機實力大幅提升,幾乎已經接近把烏東分離分子擊潰。及後若果北約東擴,烏克蘭成功加入,那麼烏克蘭政府的軍事力量便能再度提升,要重新完全控制烏東根本是指日可待。

二○一四年克里米亞危機後,烏克蘭汲取了教訓,成功在往後這幾年時間提升自己軍事力量,對於俄羅斯來說是件始料不及的事,也是俄方一大敗筆。因為烏政府軍對烏東的軍事鎮壓極有進展,這也是為何俄國急著擺出威脅要入侵烏克蘭的直接原因。

因為烏東分離分子勢力接近被殲,他們剩下的路便是宣布獨立,給予俄國直接介入的理由,幫助他們重新奪回主導權,同時也是俄國唯一有機會扭轉形勢而能做的事,大家可以見到烏東分離分子控制的範圍,其實不多。所以,與二○一四年克里米亞危機不同的是,俄國無法照辦煮碗地輕易吞併烏東,就算想好像南奧塞梯那樣扶植衞星國也無法做到,原因在於俄國現時根本沒有足夠控制烏東的力量。這是烏克蘭汲取了克里米亞教訓後自強的成果。

除非俄國決定孤注一擲,揮軍入侵烏東,但顯然並非一件易事。俄烏局勢與二○一四年不同的是,烏克蘭為防俄國威脅,在軍事方面做了不少措施自強,相反,俄國卻自從二○一四年吞併克里米亞之後,便受到西方嚴厲制裁,經濟實力早已大不如前。此消彼長,俄國如今能否以一國之力持續應付北約部署在東歐的軍事力量,維持可能出現曠日持久的戰爭,是存在極大疑問的。萬一俄國輸掉這場戰爭,它很有可能會失去在中亞當大哥的地位,這是回報少、風險高的事。而土耳其是樂於看見這種情況的,畢竟俄土有著數百年的恩怨,在地緣政治上也有不少紛爭,這也說明為什麼土耳其在這次事件裡那麼主動提供武器給烏克蘭。

如果俄國開打有極大風險,那麼不打對俄國有沒有好處?也是有的,就是能透過這場「壓力測試」,看清北約之間的團結性,哪個國家是人,哪個國家是鬼。德國很早就已經露出馬腳,原因是它太依賴俄國出口的天然氣能源(不過剛剛它決定中止俄德天然氣管道計劃Nord Stream 2,算是一件歸隊象徵行為)。至於法國則是當代科技數一數二的國家,該國能源很大部份來自核電,所以它在西非仍然十分活躍,因為西非國家如尼日(Niger)和馬里(Mali)是法國重要的核電原料供應國,只要法國維持能源自主性,它就不需仰俄國鼻息,所以俄烏事件的主力一定是法國。順帶一提,法國早前已決定撤離馬里,表面原因是不想花費大量金錢維持馬里秩序,情況就像美國撤離阿富汗般,實際上有可能是馬里背後有俄國從中作梗。法國衡量利益和成本後,決定撤離。英國則算是頗挺烏的,剛剛便宣布會在波蘭和烏克蘭邊界部署最新的「天劍防空系統」(Sky Sabre Air Defence System),更說了一句:「Nothing is off the table to stop Russian invasion.」(要阻止俄國入侵,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土耳其上面已說,不再重複。

東歐方面,波蘭歷史上與烏克蘭關係十分密切,烏西本身就曾是波蘭立陶宛聯邦(Polish-Luthianian Commonwealth)領土,在文化上波蘭與烏西是算接近的,而且同樣曾受到俄國壓迫。值得一提的是,波蘭與烏克蘭國歌內容和主題是極為相似(一首叫《波蘭沒有滅亡》(Poland Is Not Yet Lost),一首叫《烏克蘭尚未滅亡》(Ukraine Has not yet Perished))。波羅的海三國就更加理所當然團結支持烏克蘭了,畢竟同樣曾在蘇聯時期被控制。保加利亞雖則讓北約少量駐軍,然而因為地緣上較接近黑海,態度頗為低調,立場偏向中立。至於美國方面,對拜登沒有什麼期望,美國一直作為隔岸觀火的國家,對它的威脅可是最小的,歐洲與俄國衝突,美國其實有機會可坐受漁人之利,所以它一直嘴炮會開戰,因為就算開打對它也沒什麼損失。所以,就算俄國最後真的不打,大概它也摸清了北約團結程度,為日後做出其他什麼大動作就比較容易處理了。

或許有可能的結果是,最終妥協方案是烏克蘭聯邦化,給予烏東完全自治權,換取名義上的主權,這就能作為俄烏北約三方下台階,讓我們拭目以待。

另外想特別提到的是,在網上有些文章指基輔羅斯(Kievan Rus)是俄羅斯前身,這是個很大的誤解。基輔羅斯基本上是眾羅斯城邦聯合體,由基輔(Kiev)作為老大,就好像古希臘時的提洛同盟(Delian League),由各城邦結盟而成並以雅典(Athens)為老大。俄羅斯前身其實是這個羅斯城邦聯合體中的一座小城—莫斯科(Moscow)。

十三世紀後,蒙古人消滅了基輔羅斯,羅斯眾城邦老大便由基輔轉為蒙古的金帳汗國(Golden Horde)。莫斯科大公國(Grand Duchy of Moscow)後來成為蒙古人的代理人去壓榨其他羅斯城邦,從中得到巨大財富,後來強大到能夠帶領羅斯人反抗蒙古人,成為了羅斯人老大。趕走蒙古人後,莫斯科大公國便逐漸演變成俄羅斯。

所以,基輔羅斯是俄羅斯歷史一部份,但絕非其前身。就好像你是提洛同盟其中一個城邦,也不會說提洛同盟或雅典就是你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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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 Russia Ukraine Crisis: Aljazeera
作者

八十後男生,生於香港,靠數學維生卻喜愛研讀歷史,在旁人眼中也許有點怪異。從小喜愛研究和感受歷史洪流裡的人和事,認為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事情,都能在人類的過去中找到一點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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