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形文字的解讀,為歷史學帶來重要的第一手文獻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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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河之歌:西臺帝國興衰史(一)】被歷史迷霧掩蓋的失落國度—西臺帝國

通過對西臺文字的破譯,歷史學者終於能夠一窺西臺帝國的歷史。在被破譯的泥板當中,有歷史檔案記錄、外交書信、禱文、法律、合約等等不同的類別。雖然我們依然未能夠完整地拼湊出西臺歷史的一切,但至少我們能夠知道西臺有哪些國王,征服過甚麼地區,跟哪些國家立過條約等等,同時亦都為西臺人的日常生活、社會文化等等揭開神秘的面紗。

這一切,就從西臺文明的興起開始說起。

西臺帝國前的安納托利亞

考古學家發現,在西臺帝國興起之前,安納托利亞是沒有一個強大而統一的帝國,情況就有點像中國的春秋戰國時代一樣。而安納托利亞無數小國當中,有一個的名字叫做哈圖(Hattus),位置就在之後西臺的首都哈圖沙。除了哈圖之外,同樣位於安納托利亞中部的小國有Alisar、Zalpa、Kanes等。

關於西臺帝國前的歷史,我們所知道的不多,但我們知道在公元前24世紀,小國Kanes的國王塞巴尼(Zipani)曾經起兵反抗過阿卡德帝國國王納拉姆辛(公元前2380-2325年)的統治。我們知道的是這堆小國跟西臺帝國不同,他們的主體民族不屬於印歐人種,而最早將自己稱之為赫梯人(Hattians)的,亦都是屬於本土人而非印歐人種。然而到了公元前三千紀末期,一群從外地來到安納托利亞的印歐人種永遠地改變了歷史的發展方向。這群印歐人當中有將會成為西臺帝國統治主體的尼希特人(Nesite)。

至於這群印歐人從何處來,這個仍然是歷史學界爭議不休的話題。無論印歐人以征服者或移民的姿態出現在安納托利亞,他們最終在公元前17世紀建立了西臺帝國,統治本土的赫梯人(Hattians),並採納了赫梯人的宗教、藝術和神話,將自己稱之為西臺人。因此我們可以見到,西臺帝國並不是一個單一民族國家,而是屬於一個多種族、多語言的帝國。至於尼希特人所講的印歐語系尼希特語,就此成為西臺帝國行政和高層政府所使用的通用語言。

拉伯尼納(Labarna)

從西臺歷史記錄中提及過西臺帝國第一個國王是拉伯尼納,他的事蹟記錄在《鐵列平詔令》之上。起初拉伯尼納擁有的土地並不多,只有庫薩拉(Kussara)一帶,但他開始帶軍向外擴張,而且戰勝眾多敵人,領土由紅河一直打到去南部的地中海邊,並派眾兒子管理新征服得來的土地。歷史學家對西臺帝國建立者拉伯尼納的存在意見分歧,有學者認為拉伯尼納跟他的繼任人哈圖西里一世可能是同一人,即哈圖西里一世將拉伯尼納用作自己的稱號,而100多年後的鐵列平時代文書官誤將兩個名字當成兩個人。但目前學界主流傾向相信拉伯尼納的存在。而西臺往後的統治者都會以建國君主「拉伯尼納」作自己的稱呼,類似於羅馬皇帝將自己稱呼作「奧古斯都」。

哈圖西里一世(Hattusili I)的歷史文獻記錄

歷史學家所肯定知道的第一個西臺國王,是哈圖西里一世。關於哈圖西里一世在位期間所發生過的事,我們可以從1957年發現的《編年史》泥板(Annals) 及《遺囑》泥板(Testament) 那裡得知。《編年史》是一部雙語的歷史記錄,有當時國際通用外交語言阿卡德語版本,以及西臺楔形文字版本。最早發現的版本是公元前13世紀的抄本,主要記載哈圖西里一世對外的軍事行動。而《遺囑》泥版同樣是一部雙語的歷史記錄,主要為我們提供西臺帝國內部事務的線索,記錄哈圖西里一世離世前向西臺軍官和貴族所留下的遺囑的記錄,包括指定其孫子穆爾西里登基的命令。

哈圖西里一世(Hattusili I)的對外戰爭及內政

歷史學家相信哈圖西里一世是在庫薩拉登基,但他將西臺帝國遷都至哈圖沙。而他將自己的年號取名為哈圖西里,相信是為了記念遷都這件重大的事件。至於遷都的原因,有學者相信是為防禦外敵入侵和方便調動軍隊。平定安納托利亞的核心領土後,哈圖西里一世將視線轉移到敘利亞。哈圖西里一世出兵敘利亞時,敘利亞北部由定都於阿勒頗的雅姆哈德王國統治,而這個王國跟哈圖西里一世在安納托利亞(Anatolia)的敵人不同,是強勁的對手,所以哈圖西里一世並無直接挑戰這個敘利亞最強大的王國,而是將目標放是阿拉哈城之上。

攻陷阿拉哈城之後,哈圖西里一世挾餘威出兵華烏華(Warshuwa,阿卡德文名稱叫Urshu),但是攻城戰起初不成功,亦都反映了早期西臺軍隊對於攻城戰的無能。經過長期圍困後,華烏華陷於西臺軍隊之手,但這件事亦都令西臺跟胡里安(Hurrian)帝國交惡,並在稍後的時間為西臺帶來軍事上的麻煩。

在哈圖西里一世攻打完敘利亞歸國的翌年,他再次向安納托利亞的西、西南部進軍。那裡是一個被稱為阿札瓦(Arzawa)的地區,並在該地掠走牛羊作戰利品。然而正當哈圖西里一世在外征戰之時,噩耗從哈圖沙本土傳來:胡里安人(Hurrians)所控制的城市入侵西臺本土,並鼓動西臺統治下的城市叛變,根據歷史記載,哈圖西里一世曾經一度只是餘下首都哈圖沙一座孤城在他手中。

但西臺畢竟軍事實力有相當水平,當哈圖西里一世帶兵折返本土之時,胡里安人的軍隊早已撤離,剩下南部叛變的城市面對哈圖西里一世的烈怒。哈圖西里一世的反應迅速而且決絕,他將反叛西臺統治的城市夷為平地,以警效尤。事實上,哈圖西里一世對待叛亂城市的方法跟西臺後期所有國王一樣,如果該城收到最後通諜後投降,就可以免遭屠城的命運;但如果該城持續反抗西臺軍隊,就會遭到最嚴厲的懲罰。城市會被夷為平地,居民會被流放,土地會長滿荊棘,永不再允許人居住。

平定南方的威脅之後,哈圖西里一世帶兵奔赴北方攻打另一座叛變的城池,叫Sanahuitta。Sanahuitta是一座堅固的城市,西臺軍隊曾經圍城六月而未能攻破。但城池最終在西臺軍隊猛烈的攻勢之下城破,當地反抗西臺的叛亂政權被徹底摧毀。經此一役,其他叛亂的城市紛紛向哈圖西里敞開城門投降,而在《編年史》所載的第五年,哈圖西里將整個西臺的版圖,無論是紅河以外或以內都降服於他腳下。當西臺本土的危機解除後,哈圖西里將注意力再一次投放在對南部敘利亞地區的征服。

平定所有叛亂之後的翌年,哈圖西里帶兵越過托魯斯山脈進入敘利亞,向東進軍幼發拉底河,途中跟阿勒頗派出的援軍大戰,並將對方打敗。哈圖西里並無憐憫被打敗的敵人,陷落的城市被搜掠一空,被西臺軍隊縱火燒為平地,戰利品被帶回哈圖沙,而這些城市的首領國王則被羞辱。哈圖西里最終在西臺軍隊史上首次越過幼發拉底河,一個只有偉大國王沙貢(Sargon of Akkad)曾經完成的壯舉。

到此為止,哈圖西里已經統治整個安納托利亞東部,從黑海到地中海,並帶兵入侵美索不達米亞西陲。而近年完成翻譯的泥板外交書信,更顯示哈圖西里將北美索不達米亞,由幼發拉底河到底格里斯河之間的Tikunani納入作西臺的附庸國,並要求其出兵協助西臺軍隊遠征。這些新的泥板書信顯示哈圖西里一世治下西臺的軍事行動相當成功。

雖然歷史學家已經普遍接受西臺軍隊曾經一度佔領美索不達米亞北部,但西臺軍隊的戰爭模式仍停留在攻擊—摧毀—撤退,並無在美索不達米亞建立穩固的統治,而且當地強國阿勒頗一直不為所動。因此,我們必須問題一個問題:到底哈圖西里攻打敘利亞有甚麼戰略上的價值?尤其西臺本土問題已經夠多,而敘利亞地區並無直接威脅到西臺政權,同時國王長期在外征戰,亦都為本土帶來更多叛亂的可能。

歷史學者對此並無一致的結論,但相信敘利亞地處戰略要衝,並且屬於埃及—美索不達米亞—安納托利亞海上和陸上貿易路線的中心點,可能亦都吸引了哈圖西里的野心,希望籍此將西臺的對外貿易,尤其是對青銅生產至關重要的錫貿易,掌握在手上。除了地緣政治和經濟上的考慮,對外軍事上的勝利亦都有助於建立國王的威信,尤其在古代近東世界,國王會通過做出超越前任的軍事成就作宣傳,鞏固國王地位及聲望。而哈圖西里一世的軍事成果,就足夠他拿來跟偉大的阿卡德國王沙貢比肩。而西臺國王亦都喜歡將自己描繪成仁慈的君王,奴隸的解放者。

哈圖西里的晚年

完成敘利亞的軍事行動之後,哈圖西里返回首都哈圖沙。對於他往後的軍事行動,我們所知的不多,只知道他曾經再次進攻阿札瓦(Arzawa)地區,並再次進攻敘利亞。由於阿勒頗仍未被攻陷,這樣都使哈圖西里如芒在背。哈圖西里再次進攻阿勒頗,但終其一生都沒有成功達到這個目標,因此當穆爾西里進攻阿勒頗前,都有提過是為祖父報仇。

在哈圖西里一世三十年的政治生涯裡面,作為他最後一個重大決定,他決定在西臺舊都庫薩拉(Kussara)召集西臺貴族和皇室,整個西臺帝國政治和軍事上最有影響力的重要人物,建立彭庫議會(Panku),並聽取他的臨終遺言。哈圖西里一世的遺言將深遠影響西臺帝國前進的路徑,並指定他的繼任人選。西臺帝國即將進入新的時代,這一年是公元前16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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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膠登及連登會員,網路博客、聚言時報專欄作家,筆名來自公元前十四世紀期間,被西臺帝國國王蘇庇路里烏瑪一世派往埃及迎娶埃及王后安克姍海娜曼卻神秘消失在兩國邊界的西臺王子塞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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